谢晨曦：终身学习是法律人的安身立命之本

 

中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先后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美国康奈尔大学法学院，拥有中国律师执业资格和美国纽约州律师执业资格，2013年加入中伦律师事务所。长期从事建设工程、公司股权、金融和国际货物买卖等领域为主的诉讼、仲裁等法律工作，其代理的案件（含最高人民法院管辖案件）保持着非常高的胜诉率。谢晨曦律师还擅长处理跨境商事纠纷案件，案件涉及多个法域。入选2023年度LEGAL500亚太-大中华区争议解决：仲裁推荐律师、2023年度LEGALBAND菁英榜：争议解决律师20强。

 

没有过不去的难关，坚持就是胜利 

光石法学苑：您在学生时代最想从事的工作是什么？为什么？律师这一身份有什么特点吸引着您？

 

谢晨曦：我不是属于那种很早就有明确就业目标的学生。长辈一直鼓励出国长长见识，所以本科毕业我直接去美国留学读LLM。留学以后职业选择就相对有限了，那么是做企业法务，要么做律师。

 

我最后选择做律师，原因很务实，当时次贷危机刚刚过去，经济环境和就业环境普遍不乐观，但是留美经历在律所招聘时是一个加分项，选择律所就业我可以去更优质的平台，所以当时就毅然决然选择了做律师。

 

律师这个职业和很多其他职业不太一样，它是一个随着学习积累和执业时间的增加而逐渐增值的职业，也就是说，你的努力和价值更容易有正相关的关系。我觉得这是这个职业比较吸引人的一个特点。

 

光石法学苑：为了成为一名律师，您在学生时代做过哪些努力？

 

谢晨曦：虽然没有刻意为成为律师做哪些努力，但我认为有些经历对成为律师有实质帮助，比如：参加学校的法律诊所，免费为前来寻求法律援助的人提供法律服务，因此可以获得独立代理案件，甚至出庭的机会；参加辩论比赛，锻炼逻辑思辨能力；出国留学，系统性地学习英美法系并提高英语水平，等等。

 

光石法学苑：您是如何快速实现从法学生到职业法律人的角色转变的？觉得这一过程中最困难的是什么？

 

谢晨曦：我是通过大量参与项目和案件来实现的。刚刚成为律师的前几年，工作多到几乎无法维持正常的社交状态，比如和亲朋好友约好吃饭见面，突然被临时安排的工作任务侵占是常态。忙的时候，觉都是不够睡的。我记得刚工作第一年，有一个项目需要长时间的谈判和修改交易文件，我们是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觉。

 

因为工作量大，难免会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持续地这样工作下去，时常会想要放弃，换一份更轻松的工作。但还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坚持就是胜利。

 

光石法学苑：如果能够时光倒流，您重新回到大学本科的校园，您会怎样度过大学四年？

 

谢晨曦：多参加社团活动，多走出去和同学老师交流、建立联系，大学收获的挚友，不仅是朋友，也可能是你以后忠实的工作合作伙伴；多参加一些对抗性的比赛或者有承担一些有挑战性的项目，在攻克难关、挑战自我的过程中所积累的知识和革命友谊往往都更为牢靠；多争取实习机会，区别课本的知识和提前把理论运用到实践当中，哪怕轻微遭遇一些社会的“毒打”也是好的，要相信没有一条路会白走；花更多时间学好法律英语。

 

光石法学苑：对于未来也想成为一名律师的同学们，您有什么建议？

 

谢晨曦：应该在真正就业之前争取到一次红圈所的实习经历。无论这段实习的工作强度如何，坚持体验完，最好能做到全职到岗。你会对律师这个行业有直观的了解。这样才能更好地决定你要不要从事律师这个行业。另外，实习期间不要闭门造车，多和指导律师沟通。对于充满热情的年轻人，指导律师从来不会吝啬指教、分享经验。长者的经验，往往会让你少走很多弯路。

 

保持野心才会被给予更多机会

光石法学苑：青年律师如何做好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

 

谢晨曦：在面试年轻律师的时候，有时候会听到一些候选人的观点，比如：不想做非诉/诉讼的业务、不想做特定方向的案件和项目、不想做重复度高的工作……对此，我的看法是：作为青年律师，如果有好的平台，即便你对某个专业方向不是那么感兴趣，应该优先选择这个好的平台。在优质的平台起步，以后的选择会很多。

 

这里所谓的“平台”，不仅仅是指律师事务所，也包括你将一起工作的团队。青年律师的习惯养成是至关重要的。法律市场服务水平参差不齐，不同的律师事务所和团队对新人的成长影响天差地别。在新人培养这方面，外资所做的比内资所好，但现在一些第一梯队的内资所在这方面也做得很不错。

 

光石法学苑：从您的从业经历出发，能否分享青年律师应当避免“踩雷”的业务陷阱？

 

谢晨曦：第一，专业化固然很重要，但不建议刚开始就业就只做某一方面的业务，最好什么业务都先做一些，先做“通才”，再做“专才”。

 

第二，很多律师坚持认为技术是最好的品牌，因此不屑于做广告宣传。我认为青年律师专注于精进业务水平很重要，但也要有意识保持社会曝光度。通过适当的广告方式来营销是必要的。

 

光石法学苑：律师收入的“天花板”取决于哪些因素？

 

谢晨曦：很多因素。比如，取决于一个律师是否懂得恰当地营销。律师这个行业有特殊性，不恰当地营销会降低客户对你专业的信赖，完全不营销则可能没有案源。团队规模也是一个因素。一些大型的、复杂的、高律师费收入的案件只能团队作战，单打独斗是不可能完成的。还有一些因素未必可以复制，比如要么是业界比较知名律所的律师，要么是有其他非从律师行业获得的社会人脉资源，等等。

 

光石法学苑：对于想要快速成长的青年律师们，您有什么建议？

 

谢晨曦：一定要多参与挑战自己的工作，不要仅选择那些难度低的、让自己觉得舒适的工作；保持野心，也不要顾虑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野心，这样你才会被给予更多机会；多和强者过招，时刻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保持前进的动力。

 

行业敏锐度是拉开差距的关键

光石法学苑：在您的律师生涯中，有哪些人对您影响较大？

 

谢晨曦：我的主管合伙人（也是我的师傅）。

 

首先，他对工作质量的要求非常高。在他的直接或间接督促下，我也养成了对事情精益求精的态度。一个文件，反复斟酌修改，有十几个更新稿也不罕见。一个争议，经过苏格拉底式的发问和回答，才能有深度、更饱满。其次，他花很多时间打造品牌，也做得非常成功。从他的经验来看，要做一个高水平的律师不难（专业扎实，经过足够的案件量锻炼即可），但要做一个超高水平的律师，更重要的是要对市场敏锐、保持热情并付诸行动。

 

光石法学苑：在您的律师生涯中，有没有最难忘的案件？能否详细谈谈？

 

谢晨曦：多年前，我曾代表客户和一个外国业主就某个EPC项目进行谈判。客户刚刚在类似的项目上吃过亏，因此特别谨慎，全盘否定了业主提供的合同版本。最后双方达成一致意见：以1999年版的FIDIC银皮书作为谈判基础。但无论是客户还是外国业主当时对FIDIC条款都不是非常熟悉了解，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是白天和业主谈判，晚上继续工作，向客户逐条讲解FIDIC条款。

 

我自以为自己对银皮书是了解的，在这个过程中，我意识到我的了解和认知其实也非常有限。每一次翻阅，每一次讨论，对银皮书的条款都会有全新的理解和认识，有恍然大悟的感觉。银皮书的每个条款间都有联系，每个单词、每个标点符号都有其存在的特殊意义。项目陆续持续了1个月，我现在对银皮书的条款如数家珍。最大的感触是，终身学习真的是法律人的安身立命之本。

 

光石法学苑：就您所在的业务领域，您认为当下法律服务市场是否已经趋于饱和？您认为该领域未来发展的趋势如何？

 

谢晨曦：我相信永远都会有新的法律服务机会。随着经济水平的发展，客户的需求是可以日渐精细的，也是可以通过律师开发和引导产生的。比如，之前国内做合规的律师不多，前几年突然就有了合规这个业务分支。

 

不过，随着时代发展，律师全员水平会逐年提高，红圈所或者其他大所的竞争优势会下降，律师的综合水平会趋同，唯有专业化才能保持持久竞争力。

 

光石法学苑：如何看待所谓的行业风口？您是否会根据行业风口调整自己的职业规划或者执业方向？

 

谢晨曦：我个人认为很有必要根据行业风口调整自己的职业规划。但如果你是在大家都涌入这个行业后才跟风调整的，意义就不大了。拉开差距的，往往是你能否在行业风向即将转变之前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变化，比大多数人早一步迈入这个行业。

 

“事必躬亲”是优势也是局限

光石法学苑：您觉得怎样的性格特点或者拥有何种品质的人适合成为一名律师？

 

谢晨曦：答案肯定是见仁见智的，我说一下我个人的理解。

 

第一，律师本质上是一个服务行业，所以首先得有服务意识：表现得勤快，眼里有活。这里的服务意识不是指低三下四，是要懂得体察客户的情绪，洞悉客户的需求，先客户一步想到下一步要干什么。

 

第二，有商业思维，不禁锢在法律的条条框框中。不要总对客户说“不”、不要总是提示风险，提出问题的时候就要想好解决方案。不过商业思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培养出来的，要靠时间，也要靠机遇。

 

第三，靠谱。靠谱是多维度的，专业技术牢靠是一方面，有责任心，按时按点保质完成任务是另外一方面。

 

光石法学苑：作为一名出色的女律师，平时是如何平衡工作与生活的呢？

 

谢晨曦：坦白地讲，无法很好平衡工作与生活。人的时间本是有限的，不可能既要又要。律师工作本质是出卖时间，因此平衡工作与生活更有难度。我是一个两个孩子的妈妈，我就需要重度依赖父母和阿姨的帮助。

 

如果你感觉工作上的成功会让你更兴奋和有成就感，我鼓励年轻的时候还是花更多的时间在工作上。但如果你就是一个很讲究生活品质，并看重家庭陪伴的人，那就要重新考虑律师这个行业是不是真的适合你。

 

光石法学苑：女律师往往会比男律师在成长过程中遇到更多的困难与挑战，您这一路走来是否有同样的体会？您认为女律师有着怎样的优势或者劣势？

 

谢晨曦：我感觉主要的困难与挑战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如何平衡传统观念下对于女性家庭角色的预期和现代观念下对于女性独立自强的社会角色的预期。刚才我也提到了，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女性想要工作和生活两方面都兼顾，不是不可能，但肯定要付出比男性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另一方面，大部分职场中的权威职位还是由男性占据，而男性更倾向于和男性建立亲密的关系，女性要想恰当地融入有更大难度。

 

至于优势，我认为，相较于男律师，女律师更为细腻和务实，也更事必躬亲。但事必躬亲则意味着你能参与的案件量可能是有限的，收入也会有所局限。另外，相较于男律师，女律师更容易给自己贴标签，给自己设限，在业务开拓上可能不如男律师大胆。

 

光石法学苑：对于初入职场或者遭遇职业瓶颈的女律师们，您有什么想要送给她们的话？

 

谢晨曦：不要把自己当做一个女生，学习用男性的思维去对待问题。

 

（来源:光石法学苑)